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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要比较女性化的容貌,但不认为性别就卡死在这里了」|Transtory

船思 船思 2023-03-31


受访人小雨(图片由本人提供)


文|文灿


(本文根据受访人小雨的经历而写作)


想做美少女


「要是我是个女生就好了。」


早在三四岁时,还没有性别认同概念的小雨就产生了这种想法。


时间回溯到小雨上幼儿园的时候,她说那时和女孩玩得多,关系要亲近一些,大家都比较讲道理,而男生要抢玩具。


到八岁时,小雨在医院接触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跨性别者。


她的母亲是一名医生,有时会把她带到办公室里,那时她就有一位跨性别病人。


小雨坐在一旁听她们聊天,第一次知道了跨性别这个概念。这对当时的她来说,很新奇,也很奇怪。


她开始想: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为什么她把身体搞成这样了,但是她还要这样去做?


但那时小雨并未把自己代入其中,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跨性别者。


步入青春期后,她仍旧有「要是自己是个女生就好了」的想法,也会因不能改变性别而偷偷流泪;但她的性别认同却没有固定下来,一直处在摇摆之中。


她尝试去解释,换一个思路去接受自己作为男生的身份——把自己看作是和主流男生群体不一样的男生。


这样的解释曾让她的内心平衡了一段时间。


她想着留长头发应该不要紧,穿裙子试一下也不要紧。于是,她瞒着家人买了假发和裙子,陆陆续续地进行了尝试。


「那时候就想有种体验,因为我觉得这样都不太影响我的男性身份,因为我觉得穿个衣服性别就变了是不太可能的。」


但随着身体的发育,她长高了,声音也变了。她察觉到自己不喜欢这样的生理特征。


「要成为一个美少女,怎么能这样呢?」


小雨知道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别认同,也知道不敢背后的原因:


一是畏惧非主流的身份。她明白作为边缘人群的困难,害怕这个身份会对她未来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。


二是因为自卑,加之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,小雨觉得变成女生要看起来比较漂亮,但自己不美。小雨认为她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女生。


Photo by Molly Blackbird on Unsplash


后来,在高中学科竞赛交流群里,小雨遇到了一个重要的人——对方也是跨性别者,在小雨快十八岁时,她带领着她找到了方向。


小雨把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女生的困扰告诉了她。


她开导小雨说这完全没什么,作为女生不一定非得是美的、漂亮的,而也有长相普通、不那么突出的女生。


她也告诉小雨,接受这个身份是一回事,但是具体去做什么改变又是另外一回事,包括吃不吃药,跟不跟父母出柜,怎么出柜,等等。


通过她,小雨也加入了一些跨性别社群。


在那里,跨性别伙伴们分享着各自具有某些共性的生命体验。她第一次知道群里有的伙伴会因为这种选择被家里赶出来,甚至被送去矫正。


小雨开始思考该如何跟家里人沟通。她害怕家人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举动。她从科普的角度跟父母聊跨性别,以此试探他们的反应,结果他们对此表示反对。


她还跟父母说自己想留长发,想穿裙子,父母也是反对。


但由于她之前跟他们说过,这只是种性别外在的一些行为表达,跟性别本身没有关系,因此她的父母并没有对她的性别认同产生怀疑。


「他们就觉得你的性别认同还是个男生,你只是去尝试一下别的不同的表达,但是你还是个男生。」


但小雨还是决定要改变。


「那个时候我认识到,如果自己变漂亮一点,我自己看起来会比较高兴。我对我自己的这种容貌不满已经很久了。」


她开始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,也开始注重自己的行为举止和内在气质的培养。她说,她想要做一个温柔的人。


也正是因为踏上了改变这条路,小雨在大学的人际关系也好了很多。


回想到自己的高中时期,小雨觉得那时的她很自闭,不愿跟同学说几句话,也不愿跟别人坐得很近。


「我跟老师说我搬到教室最后面一个人坐,老师倒不会不答应,但是他肯定觉得奇怪。他还跟我说过不要这样,叫我平时多跟同学交流交流。」


现在,小雨甚至还主动直接地告诉同学自己的性别认同,而很幸运地,她的同学都表示理解。


Photo by Wander Fleur on Unsplash


但改变自己的过程并不简单,焦虑也是存在的,小雨担心达不到自己预期的目标。


「可能我就一直卡在半路上,这是我接受不了的状态。然后,还包括有家里人接不接受的这种问题。」


除此之外,小雨还面临着能力焦虑。在跨性别社群里,她遇到了很多厉害的人。


尽管她逐渐意识到,承认并接受这个身份,去表达自己拥有这个身份,对自己以后的发展其实不会带来之前想象的那么大的负面影响,但她渴望变强。


「要当边缘人群中的一员,要付出一点代价。


「虽然理论上我干了很多事情跟自己是什么身份没啥关系,但是这个社会评价是存在的,要选择这条路,我们就得做得比一般人更好,可能才能得到跟他们一样的东西。


「我就觉得我能力并不是很够,这样的话,可能以后在社会上不容易混下去。」


在能力焦虑这道坎儿上,小雨没能迈过去。她抑郁休学了一年,在这期间,小雨跟父母出柜了。


他们一边安慰小雨不要焦虑,一边却不理解也不接受小雨的性别认同。


后来,他们去问了很多心理医生,最终还是慢慢接受了,中间大概过了两年的时间。


取向思考


承认取向方面的事情,比她承认性别这方面要早一年。


小雨很早就接触了同性恋、异性恋以及双性恋之类的概念,但她意识到,她喜欢一个人并不主要因为对方的性别——她从来没有试图去定义这种东西。


「因为我觉得你最后喜欢的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,至于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性别,我觉得这是次要的问题。」


后来,小雨发现自己更看重感情而不是性。她对性比较无感,而更偏向于去想象感情中的浪漫情节。


在看小说、电影时,她常常会为一些美好的浪漫的细节而感动。她也逐渐将性取向和浪漫取向区分开来。


她尝试跟不同人群接触。尽管有时关系还很亲密,但是到最后都没能真的确定关系。


她想要有一个稳定的、长久的亲密关系。


「我觉得这样会让我有安全感,因为我这个人可能就是小时候一个人孤独时间太长了,现在会感觉一个人生活比较不安。


「(亲密关系)可以不需要有婚姻的存在。我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其实不需要社会来承认,婚姻这个形式无非就是个法律文书。」


Photo by Debby Hudson on Unsplash


探索还未结束


如今,小雨又有了新的认同。


「我现在接受了性别酷儿理论,觉得(性别)这种东西没必要卡得这么死。


「我想要一个比较女性化的容貌,也有一些想要改造自己身体的意愿,但是我并不认为我的性别就卡死在这个地方了。」


她想要传达一种「不要随便定义我」的立场。


小雨也有自己的未来规划。


她在吃药,在感受激素水平的变化,但她并不急着去做性别重置手术。


她想要再多观察两年,期待更多有意思的变化。


而以前的她比较抗拒这种探索,那时她总抱着走出这一步可能就会对生活产生不利影响的想法。


但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踏上了这条路,一些内心暗自涌动的想法又怎会被轻易地压下去。


从主动上网去搜索信息,到遇见重要的引导者,再到自己独立思考,追寻问题的答案——她爱上了探索。


她决定去享受这个过程,主动去进行这个过程。


Photo by Skye Sagisi on Unsplash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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